野书是永远都看不完的，卫沐挑了一本没看过的，翻到第一页，开始阅读起来。

    读书的时候卫沐一向很认真，不知不觉时间便流走了，直到窗外渐亮，人声渐嘻时，他才有所发觉，把在看的那页折了个角，然后合上书本，取了壶房间里早就准备好的热水，倒在盆里洗了把脸，这才不慌不忙地离开了客栈。

    他父亲是大秦的飞云大将军，虽不及三十六圣将名闻大陆，但在帝都中还是有名气的，所以卫府并不难找。

    卫沐刚走到卫府门前，准备进去时，便有一名少女迎上来问他：“小先生，可是来自圣寺？”

    寒潭寺的寺服多式多样，并没有统一的款式，只是都在领口绣了一个不太显眼的符号，一般不容易认出，这名少女显然是专门在此，等一名来自寒潭寺的少年，他刚好就是那个少年。

    卫府的宅邸很大，卫沐跟在那名少女身后，一路兜兜转转，大约一盏茶的时间，才进入到一间厢房，但房中只有一名中年的美妇人，并不是他要去的卫老太爷停灵那个地方。

    但既然来都来了，卫沐自然不好转身就走，那样有失礼数，便向贵妇行了小辈礼，说道：“夫人专门派了这位小姐姐在门外迎候，请问，所为何事？”

    这名********的仪态很端庄，保养得也极好，但是修养貌似并不太好，因为她一开口，言语间便没有多少善意：“你不该进这座城，即便进了这座城，也应该观望一下，再决定进不进这个门。”

    冷茶泼热脸。

    卫沐反倒来了兴致，觉得这女人说话好有意思，问道：“我既然进这座城，目的自然便是进这个门，又何必要观望？”

    卫夫人的皮肤真的不错，很白皙且细腻，只是当她傲然抬头时，颈部露出了细纹，她问道：“你就这么想进这个门？”

    “莫非进不得？”卫沐反问道。

    “不进这个门，你只是轻阳城的游客，游玩数日便可回你的寒潭大雪山。但进了这个门，帝都里的很多人都会知道你是谁，而这些人里，有一部分是不希望你活着的。”

    “比如？”

    “圣门里那位苍龙之体，以及轻阳宫里那位与你有婚约的朝舞公主。”

    卫沐笑道：“但我是寒潭寺的弟子，不想我活着，总要给我一个去死的理由，面子上才说得过去。”

    卫夫人抿了一口茶，说道：“在这轻阳城里，每天都会有人莫名其妙的死去，你或许比他们光鲜一些，但理由，只要想找总会有的。”

    卫沐说道：“那我会尽力让自己活得久一些。”

    卫夫人那描画得极为精致的柳眉，轻微皱了一下，说道：“你难道一定要做卫家这个公子？你应该知道，这个家里不是那么欢迎你。”

    “自古岭南出英雄，你只要继续待在岭南那座寺院，十六岁之后，凭借白虎之躯，定然能有一番作为，修炼到旁人一生都无法企及的高度。那时候再与朝舞公主成婚，莫说朝舞公主自己，全天下都没人敢站出来，说出反对的话，这样对你而言，难道还不够吗？”

    卫沐再一笑，只是这次的笑意里，多了轻蔑，他问道：“我何时说过要当卫家的公子？”

    卫夫人冷冷说道：“你处心积虑要回来，为老太爷送行，无非就是借此事正名，宣扬你卫家子孙的身份。但我告诉你，即便你办到了，卫家的公子也只有一个，而且只能有一个。”

    “如果我说，我此行的目的，真的只是为老太爷送行呢？”卫沐问道，态度不那么真诚恳切，因为他只是想看看，一个人的恶意揣测，究竟能到什么程度，却并没有要让对方相信他的意思。

    卫夫人却仿佛又平静了，她淡淡地说道：“不管你的目的是什么，有一件事你必须要清楚。”

    “虽然你的身上，确实流着将军的血，但你终究，是一个贱妾所生，不管她生前有多得宠，也只是个妾，而你，也不过是个偏房子嗣。”

    卫沐站起身来，偏着脑袋看着眼前的妇人，说道：“我想有一件事你也必须要清楚，我身上流的血，不是你家将军的血，而是杀人的血，如果有人过分羞辱，我就算咬碎了牙拼不过，但我这身血却能让他必死无疑！”

    卫夫人脸上出现了一抹寒霜，低声说道：“你在威胁我？”

    卫沐并不想再和这人多费唇舌，转过身往门外走去，嘴里说道：“久闻卫夫人出身书香名门，父兄两代太宰，然而今日一见，涵养方面实在差强人意。”

    “还有，听闻夫人也非正妻所生，方才你如此辱我母亲是妾室，不知道，你记不记得你娘家，自己那位贱妾老母，告辞。”